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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紫 香 椿
  • 来源:原创 作者: 刘祥 日期:2008/7/19 阅读:1673 次 【 】 A级授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  

     

                             

    运河滩一带人们,偏爱香椿,素有“椿木为王”之说。

    香椿芽可以做菜,炸“香椿鱼”、“香椿摊鸡蛋”……不屑细说。那家盖房,如果能有一根香椿木做檩(中间最高位置的那根檩),简直是莫大的光荣。

    上檩那天,房主全家,大小瓦木作及帮工早早恭候。待领作一声“上檩”!燃鞭炮、檩徐徐升起,鼓掌、叫好。可街筒子的红火,不亚于结婚办喜事。

    香椿树,生性挺拔,万木丛中,总要高出一头;香椿木做檩––––征着主人家的日子,蓬蓬勃勃,蒸蒸日上,吉庆有余。

    翠儿出外学习养殖蘑菇。离开家的时候,前街徐茂昌门前那棵香椿树已经发芽。一个月后,她回来了,那棵香椿却依然光秃秃的。

    翠儿走进家门,吓坏了––––妈妈受了伤。前额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白纱布,外面洇着红殷殷的血迹。

    翠儿魂儿都吓出来了,扔掉手中的书包、网兜,趴到妈妈床前,大睁两眼:“妈,您这是怎么啦?”

    哎哟,别提了!“妈妈哼哈哎哟,样子好难受,她强支腰身坐起,一个眼泪疙瘩滚落下来,“都怨茂昌这老家伙!”

    “茂昌叔?”翠儿猝然一怔。她知道,茂昌叔平时是个关门过日子的主,从不招灾惹祸。先前,他家是个有名的“香椿院”,他极会侍弄香椿。后来,赶上“拔根割尾巴”,他的那些宝贝树苗被一刀砍了。近二年,政策英明,天顺人意。他才又恢复了元气。院里露天栽了许多香椿,向阳处大棚里又捂了不少香椿芽,门外那盆沿粗的树墩,也滋出了新芽,长成了如今一人多高的绿伞。

    茂昌叔善于下力,精于算计。别人的香椿还没拱嘴儿,他家的香椿早已鲜嫩展绿。登京上城,走街串巷,他有好脚力;和气生财,见人矮三辈,他又很会交易。这二年,确实收益不浅。

    茂昌有了钱。本该体面体面,可他家却看不出一点“新气象”。地里有个柴禾棍他捡着,道上有个驴粪他兜着,吃菜尽捡一毛钱一堆的处理品,整个夏天没尝过一根顺溜黄瓜。他常常穿着“补丁山”的衣服,众人面前低头而过。别人问他:“茂昌,存了多少票子?”他双手一拢,脖儿一缩:“唉,土里刨食、木头上求财,能有多大出产?得俩子儿,早随日子化哩!”别人不信,他一指看自己心窝说:“谁蒙你,属这个––––”左手五指向下叉开,抓挠着,做出一副龟孙爬行的样子。

    “老滑头!”人们背后褒贬他。

    茂昌属打罐的––––许进不许出。他家到底有多少钱,谁也摸不出。有一次,关支书家盖房,缺俩钱,找他去借,茂昌非但没掏腰包、还指着看自家烟熏火燎的旧房哭穷:“大兄弟,我要有钱能这么窝憋着吗?谁不知道住大瓦房痛快,可是,唉……”关支书一气拂袖而去,从此对茂昌更没好感。

    翠儿问妈妈:“他为什么打您?”

    翠儿妈一合巴掌:“哎哟。还不是财大气粗,不知天高地厚!”

    “那也得有个根由啊?”

    “还提那!还不是因为那棵香椿树!你不是知道吗?你妈爱吃面条,好拌个面码。那天我从他树上勾了一把儿香椿芽,可了不得了,老茂昌又是‘不是自个的不心痛啦,’又是‘咬着牙,解着恨勾啦’,一句话。好象勾了他的心尖子!“

    翠儿一碗水端平道:“您干嘛非要吃人家的香椿呢?”

    “噢,栽他家门口就是他的了?你妈我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娘们,我知道!队里早有规划,院子方圆六丈,超过界的全归公家!”

    “看您,怎能这样说,那是过去的老皇历,翻不得!”翠儿不同意妈妈的观点。时代变了,政策改了,还抱着老框框卡人,真守旧!她对茂昌叔打人也不无义愤,因为这点事就动手打人吗?也太欠思量了。

    妈妈顺竿爬高:“可说呢!这老家伙心真狠,说不过我,上前就动真格的。把我一推倒地、跟着一脚,立时天灵盖翻个大口子!”

    翠儿听了盯问:“您没还手?”

    “哟,我还还手那,就我这刀子嘴豆腐心,做得出?”

    “他为啥占理不让人,这么大胆子呢?……”

    下午,翠儿想着去找街坊们问问事情的根由起缘,妈妈拦住:“甭去了,事情一眼见底儿,咱没错!再说有大队作主,你去搀和啥?”翠儿想着把事情弄个明白,可又一心惦记着她的养蘑试验,犹豫了。妈妈二打“横头”,“在家呆会得了,费那劲干嘛!”翠儿这才收住脚步。

    她开始收拾厢房小西屋。这次,她出去是专学养殖凤尾蘑,这鲜蘑,白生生、肥硕硕、肉厚质嫩。凤凰展翅般,好看且好吃。自打她一提出搞这副业,村里二春他们一伙青年就特别支持:“你搞,搞成了,我们也干!”只是妈妈死活不同意:“挺大的丫头,出什么风头,满世界乱跑,出不怕出个好歹!”

    翠儿怕什么呢?上边不是号召富吗?为什么端着金碗要饭吃呢?自己到年二十了,身强力壮的,怕个啥?她未听妈妈的衷告,去了外县,一心学技术。

    她用一堆半头砖砌成垛儿,做支架;又用一捆旧椽子,当横木。四周订上旧木板,中间铺上层细密柳枝,因陋就简,制成育蘑床架。

    妈妈嘟嚷道:“有你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吗?再说……”

    她想说:“将来能长久?”翠儿早猜透妈妈的心思,辫子一甩,亮眉一挑:

    “政策变不了!”

    “哼,我不信!”

    她催翠儿抓紧去趟二舅家,二舅在乡里当干部,托他找找县里黄主任,给翠儿在县城找个差事:“别看那地方挣钱不多,慢慢熬,那饭碗端得长久!”

    翠儿不赞成妈妈眼窝子浅,嘴儿噘成个桃儿:一提就是什么厂子厂子,厂子不如农村的多去啦,有的地方还开不出工资那!……

    翠儿很想念她的伙伴们、大欢、小蕊、三牛、四虎……特别是二春。过去俩人曾在一起同窗十年,毕业后回到村里,又常在一起劳动、欢笑。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小伙子很有见识,跟他很合得来。只是这一个月,她远离故乡,一去几百里,整天和苗种、培养基、温度、湿度打交道……现在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去看看他们呢?翠儿来到二春家。他妈说他去河边为雏鸭割嫩草了,到了河边,并未见到二春,翠儿只得又回家中。

    她一心二用地搀兑育蘑培养土。忽然,院外响起敲门声,她急忙扔掉手中的铁锨去开。

    “大白天的,插什么门,快开开!”

    是关支书的声音。她不知妈妈什么时候插的门。妈妈这两天已经能下地了,恰巧又在上房外屋,不知何故,她见支书敲门,不但没迎出来,反而转身进了里间。

    门开了,关支书进院“嗅”着:“你们家肉呀,关起门吃?”

    翠儿笑着:“哪有那么多肉,是我妈关的门,我正拌培养基!”

    “这事!”关支书不置可否,径直进上房,翠儿也跟了进来。

    妈妈呢?这时怎么会躺在床上,捂着个大花被子,直哼哟?

    “妈妈,您这是怎么啦?“翠儿手足无措。

    “我,我这脑袋又痛上来了……”

    “您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

    “咳,我这病算落下根了,说犯说犯!”

    “这––––”翠儿也着起急来。

    关支书安慰着:“别着急,啊。该吃药吃药,慢慢养。”

    妈妈满脸愁苦:“我也这么盼着,可是,……

    关支书摊牌亮相:“事情都处理好了,茂昌不服,说没有动手,可是事实俱在,有伤为证,他赖不了,啊,你放心!”

    翠儿妈感激不尽,支身欲起,可是没起了,声音发颤道:“多谢他大叔了,下我这个身份,说话也不占个地方,没为法,我可真不知……难为你们操心了!”

    关支书痛快淋漓:“甭说你还当过差,就是平民百姓,扶正压邪也是我们的本份嘛!啊……”

    送走了关支书,翠儿妈长出了一口气,又下得床来。好人似的。

    翠儿两迷蒙:“您怎么又好了?”

    “我不是说了吗,我这病说犯就犯,没准时候……”

    直溜溜的大渠,清亮亮的渠水,翠儿趁蘑房有空儿去浇自家的麦田。

    她们村用电紧张。大渠经常断水,翠儿见大喇叭通知“来水了”怎能不来!

    春日的田野,莺飞草长、杨柳依依。一片新绿由于包了地各家显然卖了力气,一块块麦田挨着渠边。不好不赖。很一般。翠儿埋怨妈妈,本来,爸爸在城里,娘俩种着几亩地不算什么,可是妈妈就是舍不得一力气,先前,妈妈当过一阵妇女主任,跑了腿、动了嘴、身子呆懒了。如今实行民主选举、落了选,又赶上地包到各户。她哪能吃得了这份苦?

    翠儿对妈妈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开着渠口。引着水。任其漫流。水象一面细纱扇子,抖索着,展开着……

    十几年前,妈妈穿着借来的绿军装上台演节目,四十大几的人扭腰踮步、令人哭笑不得……“铲除土围子”时,妈妈带头斗私批修、杀了自家的母鸡。又赶着去茂昌叔院里“彻底革命”,闹得人心惶惶……

    翠儿心里一阵感慨。突然。远处传来脚步声。抬头望,见是二春也来浇麦,她喊着:“二春!二春!”谁知二春象个聋子,头也不回/向自家田走着,翠儿好不生气,刚有一点本事,脾气就来了,我怎么得罪你了?她气愤地捡起一块土坷垃,扔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冷丁。发现水渠边。紧靠麦地有一亮光有闪!那是什么?一乍来高。紫嫩嫩。鲜亮亮,阳光下抖动着几片小叶儿?茄秧?不象!乌珠菜?也不象!啊!看出来了!香椿!紫香椿!她眉头顿展。越过渠埂,近前观看,啊,多好的嫩芽。顶端象一枝墨笔头,浑身象挂着一层细绒毛儿,这不就是能长成大树的香椿芽吗!她赶紧找来一截柳枝,插在旁边做上记号,想着等浇完地,连同泥土一齐移走,栽到她家门前。

    回来的路上她高兴得直想唱,逢人就说:“看!我的香椿棒不椿?我有香椿啦!”

    乡亲们今天不知为何,一点不为她的欢欣所打动。很多人见了面。淡淡一笑,匆匆而过。既使有人说话,也极\简单、客气。

    翠儿痴了。他们中了啥邪?以为我得了精神病?要不就是自己身上哪点现了丑?上上下下,左顾右盼。没有啊!他们为什么对我这样冷漠呢?难道我不该有这棵香椿吗?

    翠儿进家见到了妈妈,妈妈看她手上托着一棵香椿苗,问道:“哪来的?”

    “野地里移来的。”

    “能活吗?”

    “还不是全凭人管?……”

    翠儿这几天。每天下地、照看蘑房、活儿不少干,然而话语却少了,心里空落落的。这天,她又在小西屋侍弄凤尾蘑,上房妈妈喊到:“翠儿,你怎么还不到二舅家去呀。等着好事找上门来?”翠儿无心与妈妈磨嘴。小豆干饭“闷”着。正这时。村里大槐树上的喇叭响了––––“社员同志们,注意啦,注意啦,啊。现在宣布一件事:为了维护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打击不良风气,村里决定对徐茂昌,无视国法,在国内外一片大好形势下,有进行捣乱破坏。啊,大天白日。行凶打人,性质恶劣。影响极坏。啊!为了进一步端正村风,以扶正气,经村民委员会决定:一、给予徐茂昌五百元破坏治安经济处罚。二、由其本人,赔偿翠儿妈家一切损失,包括药费,营养费及半年的误工费。啊……”

    关支书慷慨激昂,扯破了嗓子。

    翠儿浑身一震。

    关支书哪来的这么大火?茂昌叔叔错了,赔个不是,给妈妈看看病也就得了,为什么还这样严惩重罚、兴师动众?再说,妈妈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为什么还要让人家负担半年的费用呢?

    翠儿满心怜悯,陷入深思。

    妈妈却喜不自禁、眉飞色舞:“他大叔真是为咱着想啊,看这事办得多脆!”

    翠儿没好气地说:“您的病好了,人家呢?又添病了!”

    “傻孩子。怎么胳膊肘往外拐?这不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吗?”

    “好事?您这是要人家的命!”“要他的命?他差点没要了我的命!难道他打人白打了,我这一身病白落了?真是!”

    “您落了什么病?”

    “脑震荡、心跳气短、高血压……”

    “我看不象!”

    “不象?”

    “有病您还这么大嗓门嚷嚷?”

    “我这有医院证明!”翠儿妈从一本书里果真有几行文字如上所述。不禁大吃一惊:“妈妈的病如此严重?……

    翠儿从街里买了一支蘑菇房用的温湿度表。从打学习一回来,她就一直惦记这小玩艺。她曾想托二春进城时给她稍一支,可是就是摸不着他的影儿,今天总算到手了,她松了一口气。从商店出来,脚步匆匆往回赶着。

    半路上,碰见了多日未见的二舅。二舅骑着一辆飞鸽链  套车。急急向卫生院方向蹬着。翠儿问道:“二舅,您去干嘛?”

    二舅猛回头,刹车,双脚落地:“啊,翠儿,上医院。”

    “您病了?”
       
    “没病。”

    “那您––––

    “二舅看看四周没人。对走近身边的翠儿压低声音道:“你妈不是托我办了点事吗?我又托了别人,咱得补上这个情。”

    翠儿以为是进城当工人的事,推辞说:“二舅,您别张罗了,我不去!”

    二舅说:“什么你去不去的,这不是你的事,是你妈的事,我办到了,人家要这个,我得给人送去。”二舅露出一张木材指标票。

    “我妈的事?”

    “啊!你她妈不是要一张条子吗?我早送去了!”

    “医院证明?”

    “你都知道了啊?”

    “果真如此!”

    翠儿听到这,一切全明白了!妈妈那张诊断书是假的!她想拿这当把柄,敲人一把!心里不禁一阵火起。

    回家的路上,她心里不住地翻腾:妈妈怎会变成这样了呢!从前,她多能说嘴儿?“我们穷,穷的光荣,棒子面饽饽老咸菜,嘴苦心甜;行的正,立得直。不怕别人踩了影子!”可是,怎么现在见人家刚有一点好苗头。就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呢?可怕的“红眼病”啊!

    翠儿进村后,推开家门,想和妈妈来个挑明说亮,针锋相对。可是,一寻思,她能受得了吗?还不得一蹦老高?还是先去大队为好,把事情说个清楚。公事公办,也好解决茂昌叔的冤屈。不过。关支书能听我的吗?他袒护妈妈,对茂昌叔早有偏见,胳膊怎能拧过大腿?翠儿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先去茂昌叔家。

    拐过了一外十字路口,望见了那座土门楼,茂昌叔家到了,1儿正欲叫门,忽听院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打东西的声音和一家人的吵闹“还有真理哟?”这平是硬逼谁投河跳井吗?“都怨你,平时一个小钱看得比命重,现在好,捅马蜂毒子了吧?”“我去告她!”“告?人家上下左右。前边后边都是人,有你说话的地方!”“我……唉……”

    翠儿惊呆了。

    想不到,这场纠纷引起如此轩然大波。一个好端端的家,难道就这样毁了?不,人要讲点良心!抬起手要敲门。可是,手解门环又慢慢落下了,现在我去,他能理解我吗?甭说容我明言细讲,哪怕开门让我进去就不错哩!不,还是暂避为宜。她又返转身,往回走着。蓦地,她发现眼前又来到了二春家,近日听人说,打架那天,二春要场,只是这几天他老躲着她,没得细问,眼不事已到此,也该去从头到尾弄个明白。

    翠儿进了二春家,二春正巧在家吃饭,一只尺来长的狸花猫在桌子底下卧着。二春见到翠儿,气不打一处来,故意踢了狸花猫一脚,拍桌子碗道:“红口白牙,就知道白吃。也不知寒碜!”猫儿“喵咪”叫着,二春妈劝道:“你这是干嘛?……”

    翠儿知道她是冲自己来的。也不介意。开门见山道:“二春。我找你,想了解一下那天我妈和茂昌叔……”

    “我是想了解一下事实真相。”

    “真相?我们家没有,要找,上动物园!”

    “二春。我求求你,别说气话了!我有什么错,你看在同村情分上。帮我一把;我妈有错,权当是我的错!”

    “哼!”二春不予理睬。

    翠儿央求着:“二春,你就告诉我吧,要不,我可给你磕头了!”

    二春看了翠儿一眼。没表示什么。

    翠儿真的弯下腰。做出要磕头的样子,二春心软了,但仍不消气地说:“你要听,好,我也不客气,实打实说––––你妈没理!”

    “没理?”

    “她勾人家香椿。不吭一声,连枝带芽一大抱,理有哪?她不听茂昌劝告,胡搅蛮缠,硬找人家撞头,理又在哪儿?”

    “那––––茂昌不是把她额头踢了个大口子吗?”

    “什么?踢她?哈,你妈是那号事人吗,还是回家问你妈去吧!……”

    翠儿怒冲冲回到家中。妈妈正数点着柜上大队派人送来、茂昌叔花钱买的一样样营养品。翠儿怒火满胸。也不言语,一屁股座在床沿上。

    妈妈平知趣,凑到翠儿跟前、显摆着:“你看,这是新出的蜜桔罐头,黄澄澄的;这是二斤一袋的麦乳精,一股子多好的清鲜味!……”

    翠儿给她一个后梁。

    “翠儿,你怪累的,坐这儿,开上筒罐头尝尝,什么味儿?”

    翠儿大辫子一拨愣。

    “这孩子,今儿是咋啦。怎么象吃了哑巴药?”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翠儿开口象炸雷:

    “都是你办的好事!”

    “我办什么缺德事啦?”

    “那张医院证明是哪来的?你头上的伤口又是怎么来的?”

    “什么,你是说我……”

    “纸里包不住火!”

    “哎哟,我的妈,你这是哪来的火。你听到了什么,快跟我说说!”

    “铁打事实!证据确凿!人家都把你告了,法院就要来人了!”翠儿也不知哪来的这般“勇敢”,甩出了“杀手锏”。

    “哎哟,我的天哪,这可怎么好哟,我怎么这么倒霉哟!我不就托你二舅开了张巴掌大的条儿、自己用碗碴儿在天灵盖剌了一个口儿吗?……”

    入夜,月儿升上了东山。银辉洒满了大地。翠儿在家说什么也坐不住了。她气扑扑找来一个网兜,大步进到妈妈的东屋,风卷残云。将柜上所有营养品。一古脑装进兜里,提起就走。

    妈妈问她:“你去干啥?”

    “甭管!”

    “这东西还留着送给黄主任那!”

    “我自有安排!”

    “你……”

    “……”

    “你……”

    “……”

    迎着温暖的春风,翠儿望风了那棵重露新芽的香椿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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