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窝棚以东约1公里处有一条小河,混战之中,解放军的渗透部队沿着这条小河包围了胡家窝棚并切断了胡家窝棚与新1军之间的交通联络,而解放军的其他部队或向东及东北方向攻击,从左翼向南压迫西进兵团,或向西南方向前进,从右翼压迫西进兵团,西进兵团由此陷入了解放军的钳形攻击之中。
失去指挥所的廖耀湘好不容易找到新30师师部,不久,无法控制部队的71军军长向凤武也赶到,廖即催促他赶快回去掌握好部队,就地加以整顿,准备抵抗,所部仍归潘裕昆指挥。
解放军在作了有限攻击之后,对胡家窝棚以东地段的一些村落暂时围而不攻,整个新1军被分割在周围约四五公里的环形零散村落上。解放军的包围圈如同一条不断的铁链子,新1军虽然不断地从包围圈内外发动逆袭,但始终无力挣断这条坚固的铁链,前、后孙家窝棚是新1军主力集中的地区,这里的战斗最为激烈。
此时廖耀湘还在作困兽之斗,他令新30师抽出一个营兵力,去救援已被打碎的兵团指挥所及新6军军部人员。于是,圈内的逆袭、圈外的攻击变得更为频繁,解放军对新1军的包围圈也压缩得更加狭小。此时的新1军真是欲进无力,欲退无路,无法发挥自己火力的优势,完全陷入被动挨打的困境。
26日下午4时左右,战斗逼进到新1军50师师部侧背。不久,解放军从各个方向向西进兵团发起歼灭性的围攻,其机动炮火如火烧地毯一般扑向前、后孙家窝棚地区,新1军忙于招架,伤亡惨重。
目睹这种情况,廖耀湘召集潘裕昆等紧急磋商,决意拼尽全力,杀出血路,从孙家窝棚与胡家窝棚之间地区突围出去。潘裕昆则认为在这种四面楚歌的困境下,部队应就现地加强抵抗,不宜轻举妄动。
正在此时,守在陈家窝棚一带的第49军军长郑庭笈报告说,他那方面情况很稳定,由老达房通往沈阳一带的公路,也在他的部队控制之中,新22师师部亦到达那里。廖耀湘立即转移到49军军部。
26日下午5点多,潘裕昆接到廖耀湘的明语电话:“潘军长,请你立即指挥新1军、第71军、第169师、第207师许旅以及直属于兵团的重炮部队,于27日拂晓沿大虎山至新民铁路以南地区向沈阳撤退。在新民以南至老达房之间地区抢渡辽河;所有车辆及不能带走的重炮,一律可以毁弃。”
潘裕昆听得惊呆了:“廖司令怎么可以用明语讲话呢!这不是在向共军通报自己的行动吗?”
确实,这一切都通过无线电波准确无误地传到了“东野”指挥部,林彪、罗荣桓、刘亚楼听了都非常高兴。林彪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虽然趴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但对电话内容听得一字不漏。听完后,他轻蔑地说:“出营口也好,回沈阳也好,5天以前他们干什么去了?”
刘亚楼高兴地走上前说道:“林总,是不是研究一下?”
林彪把手一挥说:“研究什么?廖耀湘把兵力位置说得一清二楚,先堵,然后围而歼之!”
此后,解放军的围攻高潮一浪高过一浪,包围圈愈来愈小,蒋军察觉到随时有被全歼的危险,就狗急跳墙,纷纷夺路拼命奔突。
新1军和207师第3旅,集中炮火,以成营、成团的兵力轮番地向“东野”5纵13师的阵地疯狂冲击,军官们则严厉督战,不时嘶喊:“冲上阵地的有赏,夺到公路的升官!”在黄家窝棚、茶棚庵、帽子山一线阵地,蒋军攻得最猛,炮弹像冰雹一般落到解放军的阵地上。密集的炮火把工事打垮了,解放军战士就在残塌的堑壕里,在弹坑里,在血泊里,继续战斗,机枪、冲锋枪、手榴弹、刺刀、甚至石头、木块都成了他们的武器。一次冲锋被打了下去,下一次冲锋又很快涌了上来。从早晨到正午,又从正午到傍晚,双方反复争夺,往来撕杀,只是解放军的阵地纹丝不动。
10月26日晚,天黑地暗,新1军各就其位,准备实施撤向沈阳的计划。入夜之后,他们采取每小时对解放军展开定时间隙射击的迷惑策略,掩护阵地部队迅速撤退,并在主要退路埋设地雷,阻滞解放军的追击。撤退的官兵将袜子套在鞋上,以避免发出声响。正在孙家窝棚的第50师还曾进行过几次逆袭行动,以分散解放军的注意力。
但新1军的把戏岂能骗过久经战阵的“东野”将士?在新1军退却的各条道路上,解放军在密集炮火的支援下,不断冲击前进,枪炮声、呼喊声搅得黎明前的夜空如同闷锅里的爆豆到处砰砰作响。可笑的是,新30师一个步兵营在沿着一条小河争先恐后地逃命时,竟互相践踏、挤压,踩死、淹死无数。到天亮时,解放军一直插到前孙家窝棚的西北角,第50师师部、师直属队及150团被分成三截,新1军的主力遭到了致命打击。麇集在村子内的新1军部分官兵,尽管凭借围墙工事和房屋拼命顽抗,但螳臂当车,无济于事。
西进兵团其他部队的命运也大同小异,整个辽西战场就这样被打成了“一锅粥”。
参谋人员向林彪反映说:“敌人的建制乱了,我们的建制也乱了,各部无法指挥。”
林彪不温不火地说:“乱了怕什么?我们给他来个以乱制乱,纵队不要去找师,师也不要去找团,大家都去找廖耀湘,哪里枪声密集就往哪里打!”
当新1军的残部尚集中在前、后孙家窝棚一带不满6平方公里的地区时,军长潘裕昆还梦想从南面突围出去。他招回正在包围圈外准备逃窜的后卫骑兵部队,将其投向北面,妄想声东击西,作最后一次挣扎。
但解放军的炮火实在太猛,所有突击、逆袭全被遮断、粉碎。
眼看大势已去,潘裕昆趁着混乱之机,借助天黑之利,和一位熟悉当地地形和路线的东北“剿总”少将高参郑敬庵一起,爬出包围圈,窜到新民,然后乘火车逃回到沈阳。
副军长兼新30师师长文小山就没有那么幸运。新1军被打散后,文小山及新30师副师长谭道善、参谋长唐山三人龟缩在一块洼地里,被“东野”5纵15师直属机关后勤炊事班发现。炊事班长见这三人都穿着士兵服,可细皮嫩肉不大像兵,就握着扁担冲那个年龄大的喝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文小山战战兢兢地答道:“我……我……我是做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