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好几年前，赵传那饱满昂扬、酣畅淋漓充满张力的歌声就深深打动了我，把我那一颗本来就不安份的心唱得一鼓一鼓的，仿佛就长了双翅膀，飞了起来，做一只鸟该多好！这愿望埋在心里，随时都会扑楞一下闪出来，让我望着湛蓝的天空发呆。
    做一只鸟，融入蓝天，身也自由，心也自由。这个人做的，两条腿得一步一步地挪，缓慢而笨拙，除走路之外，还得背着抱着牵着挂着许许多多的人和事——自己的和与自己发生千丝万缕联系的，边走还要边随时在荆棘遍布杂草丛生的地上寻路，于瞻前顾后中逐渐迷失了自己的方向。所以没有几个人不边走边喊累的。不像鸟儿，目标明确，了无牵挂，飞就飞，落就落，除了躲避天敌，注意天气，别的就不用想了，南来北往，留恋哪里就在哪里落脚，飞遍山山水水，看尽云起云落，用不着反反复复地唱：“我想去桂林呀，我想去桂林，可是有时间的时候却是没有钱；我想去桂林呀我想去桂林，可是我有时间的时候我却没时间……”虽然一只鸟的生命极短，但活动空间极大，生命轨迹的总和不见得比那守一方寸土，为蝇头小利营营而生的人小。
    做一只鸟，即使做不了那搏击长空的雄鹰，做不了色彩绚丽的彩凤，做不了千娇百媚的百灵，就做一只小小的灰灰的麻雀也好，飞翔、觅食、哺育子女，偶尔也叫几声以自娱，敌人来了，能逃则逃，逃不了就拼命斗一回，简单而痛快，不用费脑筋。
    做一只鸟，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愿望吧？想飞的幻想自古有之，那神话里的神仙精灵不都是来无影去无踪驾云御风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吗？比鸟儿又自由多了，因为这愿望才有了后来飞机飞船的诞生吧？有这种愿望的人，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人向往着鸟的自由快乐，焉知鸟没有烦恼？子非鸟，焉知鸟不羡慕人？真做了鸟，人世间的爱恨情仇、口腹之欲、荣耀显赫能放得开么？有了这许多的牵牵绊绊，即使真的做了一只鸟恐怕也只能如赵传所唱的那样：想要飞也飞不高。那么做人为什么就不能快乐呢？是人不如鸟简单吧？要求的太多就不会快乐。若要简单的生活其实并不难做到：“一瓢饮，一箪食”，生活的基本要求足矣，其余的都是奢侈；人际关系，完全也可以简单下来，只要你没有特殊的要求，出人头地的目标，也很好处理，完全不必去看任何人的脸色。那么看来简单实在是一种选择，快乐也是一种选择，应该和是人是鸟没有关系。
    可是，风吹过，耳边鸟声清亮婉转，心仍悠然神往……

19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