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惊人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老樊的所有亲属,甚至朋友邻居,所有知道消息的人乍一听到,都是非常的吃惊。老樊得了癌症的事,不仅他自己都知道了,已经传了两个多月的消息,当然几乎所有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了。这回再一次病危住院,大家也猜想一定是大限就要到了,现在忽然说是误疹,怎么能不大吃一惊呢?但是有一个知道消息的人,居然听到误疹一点都没有惊讶,这个人就是老樊自己。 老樊再次昏迷之后,感觉自己已经死了,甚至在一种悔意中,他的知觉也一点点地没了,但是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却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上,好象突然地又把他带回了人间。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给自己陪床的女儿,女儿见到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您得的不是癌症,已经没有危险了!”,老樊知道女儿是在骗自己,要在以前早就开口训斥她了,这一次却是微微地笑了一下。他本来是要点点头的,可是实在没有力气。 不过这微微的一笑,已经让女儿大惊失色了!老樊的女儿很少见过父亲笑的模样,这一笑反而让她吃了一惊。她想到了父亲一定是不相信,于是一个劲地继续说着:“真的,是真的!”老樊回答她的只有微笑。从前的老樊,真的是已经死了,这次醒过来的老樊,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人。明明是女儿在骗自己,也是为了自己活着的时候能有点希望,何必要把她的慌话戳穿呢?醒过来的老樊已经这样想。 接下来的日子,许多人都用这个谎话来安慰他,包括那些医生护士。老樊当然不会相信,但是已经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世界原来有这么多人在关心着他,他觉得这谎话也变得受用起来,有时候真想相信这是真的。尽管老樊一直都没有相信,但是他的感觉却真的是慢慢地好起来,直到三个月后,医生告诉他可以病愈出院了,他还是不肯真的相信,但是他一直没有说破。 真的让老樊意识到这不是说慌,是在出院之后。老樊出院回家,儿子却是愤愤不平的样子。“这医院误疹,差一点儿就要了我爸的命,这可不是减免医药费就能过去的事,我一定要去告他们!”老樊这时听了才觉得吃惊,“真的是医院误疹?”,“当然是真的呀,怎么您一直都不相信?!”,这回又轮到小樊吃惊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医院的手艺还这么……”,老樊的话突然停住不说了。沉默了好一会儿,老樊突然瞪了小樊一眼:“不是看错了,你老子还能捡回这条老命?”,小樊只有继续吃惊,老头子这是怎么了?怎么病好了又换了一种病?难不成医院误疹了反而救了他一命不成?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小樊当然有异议,可是架不住老樊的训斥:“没有医院你老子的命早就完了,你小子不感激还要告人家?问问人家免了多少医药费,明天我跟你去给人家补齐了去!”。 过了几天老樊逼着,果然让小樊带着去医院补足了医药费,还对看护过他的医生护士们千恩万谢了一番。回来的时候小樊气不打一道来,小声地嘟囔着:“真是有病!”,幸好大病一场后,老樊的耳朵真的有点背了,不然肯定要挨顿臭骂!不过病好后老樊的脾气变得太多了,装听不见也是可能的。 老樊病好后,那个整天眉毛拧在一块儿的樊老头再也见不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人,虽然有人仍然在小声的说:“小樊的爸爸”然后再大声地喊:“老樊!”,老人也只听到了后面,乐呵呵地答应着。前面的话声音太小了,他根本听不到。老樊现在就住在玉桥小区那片新建起的居民楼里,现在那里的菜市场已经移到了小区的外面,原来的市场变成了宽阔的街道,老樊经常在那个地方遛跶,身体还硬朗着呢,谁要是遇见了别忘了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