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老 高兴极了,入学以来头一次,他的作业得了个“优”,看着结尾处老师的评语:“结构严谨,行文流畅,对庄子的哲学思想辩析具有一定的独到之处。”他的脸上亮光光的,他去找梁鸣,梁鸣正低头沉思着什么,老 拍着他的肩膀,挑着大拇指:
“哥们,有你的!”梁鸣一愣,这是打哪儿说起,老 一指作业:
“<逍遥游>啊,上次……”
梁鸣明白了,这个懒蛋,借不的成绩,他还挺美气,他不想和他多说些什么,懒懒道:
“我脑袋有点疼,呆会再说吧。”
老 正在兴头上,管你什么脑袋不脑袋的,他凑到梁鸣耳辚。神秘极了:
“还有一件大喜事呢!”
怎么喜事都让他赶上?井底之蛙!漂鸣爱搭不理。
“你的功劳”。老 一拍<外国哲学新思潮>
本子说,“帮了大忙啦!”
不说不知道,一说真想笑。敢情梁鸣那本笔记派了大用场!
一次,老 碰上了他们的厂长。厂长和他爸爸是老朋友,对老 的态度当然不用说啦。正赶上他们那个厂办了个青工文化补习班,哲学课没人讲,厂长说:“你进修时间也不短了,学了知识可不能独吞,也该传播一下!这堂哲学就你讲了,怎么样?”老 初时犹豫,后来脑瓜一转,茅塞顿开,满口应承:“行啊,咱也该为四化献力嘛!”厂长乐了,粗大的右手有力地晃了晃他的肩膀。
老 没想到半路捡了个便宜,好不欢喜。有了这个由头,就去找梁鸣借笔记,借了笔记,他就连夜复印,有了复印本,他心里就有了底。
第二天傍晚,他一身西服革履。落落大方登台。双目扫了扫台下,清了清嗓子,然后照本宣科。现现卖。别人讲过的他不讲。专讲那些深奥玄妙别人没听赤的。什么“结构主义哲学”、“新实证主义马克思哲学”。啦……把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小伙都听迷瞪了: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老 旗开得胜,名声大震,利也跟着来了,厂里答应每课补他二元钱,一晚上四元,也不知按的什么级别待遇!老乐颠乐颠儿。
老 答应今天请梁鸣上“青山居”,那是个小有名气的饭店,“好再来”,算个什么东西!梁鸣不知此时这是太虚幻境,还是天方夜谭?他没说话,也没答应,还在晕晕乎乎着。
十一
新年前夕,学校要举行文艺汇演,党代表来找高明亮。平时,这个班和党代表接触最多的就是高明亮了。体育竞赛啦、歌曲大奖赛啦,德智体全面以展,在丰富多彩的业余生活、学校的门面嘛!高明亮很得党代表的青睐。有人说党代表还要和他合写一部反映大学生活的电视剧,也不知真假。
高明亮热情开朗,很好表现一下自己这方面的才干,对党代表有求必应,有时还主动找上门去。高明亮没觉得他与党代表关系怎样。
可是,不少同学觉得高明亮的行动有点“过”,过在哪里,又说不清。
还是“刘办”眼力高。他说:“是不是党代表对高明亮有点“那个”了?”“哪个”?不说你也知道。
党代表三十七、八岁。高明亮年轻漂亮,男女相处,来往频繁,谁能保险没有一点“邪念”?可是又一想,人家是大学教师,高明亮是个初入世事的学生,绝不可能。
“刘办”也没说高明亮和党代表的“那个”一是。只不过觉着要是那样才有意思。
“刘办”这个人很精明,不愧在大世面上混过。旷课迟到这类事他也常有,但绝不显出,不露水,名正言顺。绝不会让你抓住把柄,他的兜里总掖着几张开好“高血压”,“心过速”,“神经衰弱”,等症的病假条。那么。他入学是怎么过的体检关呢?说实话,这个班几个呢!都是走的后门,尽管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可是剩得精光赤裸,让大夫一一过目,岂不丢了“份”!
“刘办”对同学很好,讲义气,热心肠。例如谁家义母得了半身不遂。需要“安宫牛黄”,“大活络”他能找;谁家缺本挂历。笔记本之类的他帮忙。
他的学习也不错。别看工夫没多下。事半功倍,成绩不低,他千方百计琢磨老师要考什么,怎么个考法,多余的尽量少学,有用的玩命死啃,每次押题,十有八九正中!大伙都说他有点“神”:“刘办”“刘办”,遇见什么事都能办!”
“刘办”说党代表对高明亮有点“那个”了,也就是一说,从没往心里去。老 可把这事当作认真,他缠着高明亮:
“说说,说说,进展得怎样?”
“去你的!”高明亮觉得无聊。
“马六十”是拿人开心当饭吃的主儿,这机会当然不能放过,他嘬着嘴皮儿学了一声“叭儿”:
“没 一个吗?”
又是一个老“ ”的复活,将“吻”字念成 音。
大伙一阵大笑。
高明亮有些恼:“你们这些人,有正经的没有?”
“脸红什么?”
“防冷涂的蜡!”
样板戏再现!
高明亮已经有了未婚妻。他的“那位”满漂亮!白嫩嫩的脸儿,水汪汪的眼儿,小腰儿紧束,乌发纷披,活脱脱个“真优美”!她在一家大宾馆工作,两个人现正热恋着呢!
大伙拿他开心,一开始,他也真有些恼火,可是后来时间一长,醒过梦来:任你闹出个满城红雨,与我何妨!慢慢地,他也就不当回事了;慢慢地,他也觉得怪有意思的;慢慢地,他也跟着说了起来:
“我一去,她就不让走,她那眼神儿老在我身上转,”甜 腻腻的说得大伙心里怪痒痒的。
高明亮组织文艺汇演,不是吹,全校大震!干修班“吉普赛姑娘”的独舞,夺得了金牌。黄伟,齐小燕的二重唱。名列第二(黄伟也爱唱歌吗?黄伟有言:音乐能使人快慰,音乐能使人聪颖,音乐是灵感的,催化剂。有了这个开头,党代表对高明高亮更信任了,自然而然,同学们开高明亮的玩笑也更厉害了。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高明亮突然垂头丧气地回到教室,他刚挨座位,高书不是书,笔不是笔地乱摔乱扔,大伙忙问:
“怎么啦?明亮?”
高明亮没有了平时的俊美,脸儿沉着,声闷闷地:“她找我我了!”
“党代表!”像是扔出一块石头,生拨楞楞的。
“哟,那有什么呀,是请你共进午餐吧?”
“马六十”打逗着。
“是请你甜蜜甜蜜吧?”老 恐怕落下他。
“甜蜜个屁!她让我‘拿点自尊’,‘注意点影响’,我也不好申辩!”
大伙都愣了,想不到这事真传到了她的耳里,这可难为高明亮了,本不是他的错嘛!
“刘办”两胁插刀,挺身而上:
“明亮,别难过,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玩笑嘛,谁说你动真格的了,她再找,我跟她说。”
黄伟不紧不慢地发着议论:
“名声是人的影子是人的象征。人身可能正,但影子扭曲,那多半因了道路不平之故。”
杨帆又起了恻隐之心:
“年近四十,一身冷峻,千里大草原当过兵团战士,大学毕业后留校作了党务,她也是人她那心里不定埋藏多旺的人间烟火那!……”
他又犯了“联想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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