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在干修班的二十几名同学中,齐小燕算是最年轻的。她长得苗条娟秀,嘴八很小,眼儿弯弯,一笑总露出孩子气。她还没搞对象。
剧团工作过的文体委员高明亮给她讲演员的风流韵事,她很爱听;当过兵的“吉普赛”讲南国趣闻,她两手支着腮帮儿。农村长大的沈大哥给他讲知青在他们村的轶事,她又爱刨根问底:
“快说呀,快说呀,那牛肚子怎么漏水了?怎么漏水了?”
“吃吃……”大家一齐笑起来、小燕还嫌人家搀乱。
“马六十”忍俊不住,敞开大嘴学一声:“哗––––老母牛尿尿喽!”
他捅出谜底。
大家笑得更响了。
小燕一阵脸红,她捶着沈大哥的后背说:
“真坏!真坏!这个沈大哥!”
齐小燕年轻幼稚,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农村呢!她高中毕业才两年,想报普通高校,人家说她过了岁数,不得已,只得随了成人组。别看她平时对哪一门课都觉得新鲜,她也还是有自己的思想,她对几位教授的评价就很不让黄伟认同。
“严师高徒,贵在学问。林教授到底好在哪了呢?”黄伟问齐小燕何以对教《欧洲文学史》的教授如此好感?
小燕嘴儿吧把儿的:“教授说上课可以睡觉,可以看报,别的老师说过吗?林教授上课满面笑容,有时走下讲台在同学身边讲课,随时和大家交流,不是吗?林教授能把古今中外的事串成一串儿,别的老师做得到吗?……”
黄伟直嘬牙花子:“嗨嗨,快别提了,林教授投同学所好,哗众取宠,还算有学问,你这认识呀!……”
“那你怎么认为?”小燕反问。
“‘学问是一条河,虚漂和轻显浮在上面,沉重和坚实沉在水底。’林教授的那一套不过是走江湖的小把戏!”
他说林教授的讲课方法离不开三套路数:一是说书人的口气二是知识分子的激情,三是把最远古的东西和最时髦的东西连在一起,例如“我们说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其实荷马史诗里早就有了––––战争中缴获的金钱、美女一律上交,这并不是我们的发明。”“帕里斯托抢过金苹果,他与海伦鬼混,咱们年轻正当年可得小心‘金苹果’啊……”
黄伟有很多高谈奥论,大家莫名其妙。他说“鲁迅讲,有人企图提着自己头发离开地球实在可笑,无疑正确,可是气功的‘轻功’,人能在纸片儿上站立,符合哪家的‘物理’?”“我们常从李白从河边老婆婆‘铁杵磨成针’故事里,悟出‘只要功夫深’的道理,可想没想过,老婆婆如果用那么多时间去干点别的换点钱,得买多少针啊……”
这到底是什么哲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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