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找些干树枝来。”
我们没有找到干树枝,折了些杨树和柳树的鲜树枝来,上面还有很多树叶,放在了火堆上,冒了好大一会烟,火才慢慢着上来。
“火堆已经点着了,‘挡’会不会被我们点的火吓跑了呢?”跟屁妞问二皮。
“应该被赶跑了吧!”二皮说。“酋长,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往哪走?我现在连方面都搞不清楚了。你们谁知道北在哪里?”酋长问。
大家都开始找北。但都不知道北在哪个方向。我们站向日葵地里的时候,还能看到月亮的在云层里,但现在已经完全被云雾遮住了。我分不清东西南北。大家指着四个方向都说是北,根据找不到北。雾气越来越大,加上生火冒出的浓烟,又不肯散去,烟雾把我们团团包围了,根据辩不清方向。
“大家唱一首歌吧,我听老人说,如果遇上‘挡’,就放声唱歌,‘挡’听到歌,就会走到别的地方去。”酋长说。
“好,大家一起唱。唱什么歌?”木匠说。
“唱国歌。国歌有威力。学校里老师都教过。”南洋说。
“不行,国歌不是随便唱的。”跟屁妞说。“国歌只有在庄严的时刻才能唱。”
“什么是庄严的时刻?”
“比如说,在敌人面前,共产党员临终的时刻。”
“那‘挡’算不算敌人?”
“当然算。”
“算敌人就可以唱国歌。”
“不行。‘挡’算不上正真的敌人。”跟屁妞说话斩钉截铁。
“那好,你说唱什么歌?”
大家虽然同意跟屁妞的说法,但都想不起来还会唱什么歌。
“大家唱‘卖报歌’,老师不是教过个歌吗?”跟屁妞说。
“好,那就唱‘卖报歌’。”酋长说:“准备——起!啦——啦——啦——,我唱歌不行,跟屁妞来吧。”
“那好,我来起头。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准备——起!”
“啦啦啦,啦啦啦,
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不等天明去等派报,
一面走一面叫,
今天的新闻真正好,
七个铜板就买两份报。
啦啦啦,啦啦啦,
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大风大雨里满街跑,
走不好滑一跤,
满身的泥水惹人笑,
饥饿寒冷只有我知道。
啦啦啦,啦啦啦,
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耐饥耐寒地满街跑,
吃不饱睡不好,
痛苦的生活向谁告,
总有一天光明会来到……”
整个河岸的玉米地里响起了嘹亮的啦啦声。我听见大小子的声音像狼在嚎叫,心想,千万别把狼招来啊。我正这样想着,就听见玉米里发出“沙沙”的声响,想必真的是狼来了?我偷偷往玉米地里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因为天太黑,什么也看不见。玉米地依旧发出“沙沙”的声音,也许是风吹的原因吧。
唱家了《卖报歌》,又唱《送战友,踏征程》,还有《外婆的澎湖湾》,学校里学到的歌都唱了几遍。最后把新学的《姑娘十八一朵花》都唱了出来。这首歌是我们在南洋家跟着留声机的唱片自学的。我们这些同学家中,只有南洋家里最富,也只有南洋家里最早买了留声机,还有后来的电视机。每天放学,我们都结伴到南洋家听歌,其实,他家的唱片也不多,翻来覆去就是听那几首歌,其中最爱听的就是《姑娘十八一朵花》,这事只有我们几个男生知道,连学校里的老师都没有提起过。
唱子大半天,我都感到唱累了,大小子的嗓子都快唱哑了,但天空的云雾依旧没有散开。我们周围的雾气也越来越浓。怎么办?“挡”是不是被我们的歌声吓跑了呢?我们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酋长身上。酋长说,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再往前走走试试,不行就再返回来,等到天亮再说。
我们又沿着玉米地的小路往前走,走到尽头还是一片向日葵地,望不到边,根本找不到出路,只好又按原路返回了火堆旁。围着火堆坐成一圈。南洋把鞋穿下来,放在火堆边上烤,不一会就闻到一股烧焦了的味道,南洋把鞋子拿出来出时候,鞋带已经烧没了。
我们又添了些新树枝,已经没有了刚唱歌时人兴奋。我们只能等着到天亮。
“我都饿了,大家谁带吃了没有?”南洋说。
南洋一说饿,大家都感觉到了饿。为了早点出来看电影,都没有吃饱就往学校的后操场集合,走了这么长的夜路,到看完电影,已经是十二点多,往回走又花了大约二个多小时,又生火,又唱歌,哪里还有不饿的。
大家都说没有。我翻了翻上衣口袋,发现口袋里有一个椭圆形的东西。我忽然想起来,临出门时,娘往我的口袋里塞了一个鸡蛋。我高兴地说,我这里有一个鸡蛋。刚说完,大家呼啦一下围了过来。二皮手急眼快,从我手里抢了过去,本来想独自占有,但看到酋长地旁边,只好把鸡蛋递给了酋长。酋长说,只有一个鸡蛋,哪里够咱们八个人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