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游

周  良

我国两汉时期开辟的全长7000余公里的亚欧大通道，直至15世纪海上交通发达止称“丝绸之路”。丝路上“商胡客贩，日奔塞下”。入塞者络绎不绝，满载着黄金、宝石、象牙、玻璃、琥珀等珍奇异宝，源源不断地输入长安，尔后散及燕蓟、齐鲁、吴越、巴楚之地；而华夏盛产的丝绸、陶瓷、铜器、草药、纸张等实用特产，出塞者相望于道，接连不断地运至西亚东欧，受到西域诸国的青睐。当年繁盛的丝路早已废弃了，然而这个名称却美誉中外，残存的断断续续的古道遗址无不闪烁着灿烂的文化光辉。可叹的是，有着两千年历史的“丝绸之路”，并不是由中国人命名的，而是始自于19世纪末德国人李希霍芬。自此，这个辉煌的名称传遍全球。时至今日，持续一个世纪的国际性“丝绸之路观光热”不减分毫，而且越发炽热起来。我就是顺着这股热流，于今年9月，随北京市文物局执法督查处组织的西北考察团进入这片神圣之地的。

天山瑶池

触目“瑶池“一词，读过古籍的人就会想到我国晋武帝大康二年（281），汲县有个盗墓匪窃掘了魏王嗣的坟墓，发现了一册书，名《穆天子传》。书中根据《国语·周·上》所载穆王西征犬戎之事，演义出周穆王骑乘八匹骏马西行巡狩，在瑶池会见西王母，并与之饮酒，西王母为之唱无乐歌的故事。瑶池是个神仙居住的地方，世上本没有神仙，而瑶池也就虚无缥缈了。然而尘世间确实有个瑶池，那就是坐落在天山山脉博格峰北坡的一片湖泊，水面海拔1940米，宛若天上飞来之水，故曰天池。古人言其“神池浩淼，如于镜浮空”，何其形象！在这层峦叠嶂、群山环抱的天池，元代以前罕无人烟，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率部西征至此，随行道士长春真人丘处机登临此池，以为此处远离世俗，林深草茂，天朗气清，乃修身养性之所，遂始建道教庙宇，渐成道教圣地。其中建有西王母宫，王母居瑶池，天长日久，天池也就别称瑶池了。唐贞观二十二年（648），西突厥别部阿史那贺鲁，率部归顺唐朝，唐太宗即命设立瑶池都督府，以阿史那贺鲁为都督，衙署设在天池附近的莫贺城，即清代光绪十年（1884）以“国阜民康”之义而建的阜康县县城。

瑶池即是天池，我们一行丝路游第一站就来到这心驰神往的仙地。从新疆乌鲁木齐一下飞机，导游姑娘就要我们乘坐中巴汽车直往天池。快近天池，忽然汽车钻入了一道狭窄的山路，这里两侧山峰壁立耸峙，不见一丝阳光，隔窗举目仰望，那天空就像一条弯曲的线，不知道什么神人在我们的头顶上画着逶迤的蔚蓝色的笔道。黑色陡峭山石有时突兀出来，有时笔直柱天，仿佛随时可能砸下来，会将我们的车变成柿饼，人化成肉泥烂酱，死于非命，南朝梁沈约“万仞倒危石”的诗句随即萦绕脑海。

然而，我的担心恐惧是徒劳的，简直是杞人忧天。原来这里是天池的自然门户，天造地设，多少万年来一直如此，是天池八景之一，称作“石门一线”。在乍奇乍悸，欲速欲缓之际，汽车驶出石峡，豁然开朗，山林渐密，山坡渐绿。一朵朵白云在远处的山间忽停忽动，待车近前时，却是一片片雪白的羊群，几个哈萨克牧民，骑着伊犁马在放牧。此时想起中学时代读过的一篇课文，“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但凭老师怎样讲解，都体会不出诗句的真实情景，此时才彻底地了解了古诗的壮阔场面与民族风情。

山涧里一条飘动的银带，曲曲折折把我们引进了深山之上的天池。眼前顿然开阔，一湖碧绿的涟漪，垂映着四周参差不齐的山影。数只彩绘得五颜六色的游船，浮在湖面，缓缓行驶，一群群水鸟不知是在空中飞，还是水中翔。三三两两的游人漫步湖边，除去我们选景照相，互相招呼或感叹优美的景色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不见飒飒秋风，不见唐浩然所吟“波撼岳阳城”那种洞庭湖的汹涛，也不见明吴国伦所叹“浪拥帆樯天际下”此般鄱阳湖的骇浪，倒是现代一位无名士咏天池长联的尾句写得好：“池水微寒浴兴欢，胜过那西湖三潭，”幽深静谧，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