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爹安排了四个劳力与我一起到山那边买粮食种子,菊执意要跟着我去,我跟爹说了,爹抽着烟叭嗒好久才答应。菊在这个家里除了与我说话不愿意与任何人说话,包括爹。她总是不喜欢独自与爹在一起,每每都要我在一旁,或许爹是一山之长吧,所以害怕,山里许多人都是很尊敬爹的。没有听菊叫过爹大叔叫娘大婶,她帮娘做家务没有愿意与乐意,只是默默做着,手脚勤快,干活利索。 农忙时候,她也会下田割稻谷,可能是她的腿很白细嫩,那些吸血鬼蚂蟥总是很轻易便能找到她。有一次上田梗,看到她两条小腿肚上十多条蚂蟥饱涨的挂着,吸盘吸在血管上,费了很大力气我和爹才弄掉那些东西,我抱起她放在稻草垛上,腿上红点肿得如鸡蛋大小,我心疼的皱起眉头,她却笑靥如花,我们彼此对视很久,直到爹如患了肺结核似的咳嗽,我们才从彼此的眼中回过神来。 要去山那边的前一天晚上,菊吃得很少,早早的就躲进屋子里,没点松油灯,外面也没有月光,一片黑暗还伴随着几声狼嚎,听山里人说,最近这座山上来了一些狼,具体几只不清楚,爹还组织了一支巡逻队,晚上入睡前都会巡逻。自从那天在山林和菊做了那事后,我一直不敢正眼看菊,可菊好像并不在意,她有自己的心事,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哥,今晚我想出去。 不行,现在黑了,又有狼,不安全。 哥,我要出山了,高兴得睡不着,想去跟动物朋友说说话,狼也是朋友啊。 菊翻了一下身,手肘抵在炕上,手心撑着脸颊,身体侧着,领口的奶子在黑暗里晃着白亮亮的光,我咽了咽口水。 那哥陪你去。 不要,她们会被哥吓到的,哥,我去去就回。 她赤着脚走了,没有任何声音,就像无端消失,我心里空落落的,很快又被担心给填满。 在辗转反侧中睡去,睡醒已现天明,菊盘腿坐在炕上看着窗外,窗没关一直开着,窗外什么都没有,清凉的风像蛇的身体一样绕了进来,绕着我们。 带着山民们一年的希望,我们要出山了,菊脸上泛起盈盈光彩,我不清楚,一趟出山会令她整个人充满活力,现在的她像一只脱茧而出的蝴蝶,正展翅高飞,我有不好的预感,却不知不好在哪里,看着菊的模样,我惶恐不安。山民们给我们做了许多膜膜玉米饼咸菜,菊身上挂了个水壶,脚穿上了鞋,披散的头发梳成两条小辫子,没有像诸多山里女娃一样编织成麻花用红布束起,而是简单的用草蝇束着,松松垮垮,却美得惊人。 一路上我们披荆斩棘,去年走过的路今年又被那些藤草遮盖,阵阵山风吹过,明灭无常,晚上露宿更显恐怖,我们几个大男人都有些害怕,而菊却是很镇定,刚开始的几天里她都很兴奋,越接近山外却越沉默。我一路告诉她镇子上的情况,告诉她摘狗尾巴草的地方,而她只是嫣然一笑,不语。她出山不就是想见见世面吗?为何总是忧心忡忡。 到了镇上我已经无暇顾及她的情绪了。 听说今年供销社的谷种有限,爹才这么早就派我出来的。去年多干旱,山里更是滴雨未落,好在快到收季时下了一场山雨才挽回一些粮食,山里囤积了一些粮食,应该是备着今年吃吧。到了供销社见到了那位姓梁的社长,把爹爹给他包的钱还有一些山里野味特产都送给了他,他眉开眼笑,脸上的赘肉更加多了几层褶皱,直觉不喜欢这个人,但为了得到多一些的谷种不得不巴结奉承。 菊站在我的身后,并不生怯,直视着屋里的人,梁社长,几个小社员。梁社长看到菊那几层褶皱更加深,我似乎看到他欲将滴落的口水,于是把菊往身边拉了拉。 细娃子啊,这次谷种不多,但看在几十年的老主顾上,我分你三百斤。 三百斤?我惊问道:去年都有五百斤了,今年怎么这么少。 唉,你是不知道啊,去年天公不作美,基地种植的谷种都没啥收成,我都愿给你三百斤了,其他村里几十斤都不到咧。 梁社长抽着过滤嘴,在一片烟雾中隐晦曲折。 我知道三百斤不够需求,山里必定得荒废好些亩田地,今年雨水旺,如果多些谷种必得会有大收成,村里没啥经济来源,吃全靠种出来的粮食,穿也全靠贩卖野物,用都靠种黄麻。 我正待说时,梁社长摆了摆手,只有三百斤了,多一斤都没有,明天来提吧。 我们住进了供销社安排的招待所,出来的四个劳力到市集上卖野物去了,我和菊坐在房里,各自没说话。我问菊要不要出去转,菊摇了摇头,我的心也烦着,于是没再询问。 晚上吃了饭才发现菊不在,那四个人也都没回来,我在招待所里问有没有人看到菊,所有人都摇了摇头。我出去找了一圈,天色暗淡无光时才回,菊早已坐在床上,出神的盯着自己的脚,鞋落在一旁,脚上的伤支离破碎。 菊,你去哪了,怎么一晃眼就不见了。我担心而又心疼的问。 菊不说话,凛冽的眼神扫到我脸上,我看到了菊的冷若冰霜,自从她出了山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菊…… 哥,你会娶我吗?菊轻声问。 当然,菊我发誓,哥回去后就娶你,好吗? 可是哥还没有当上一山之长,不能作主。 是的,我没当上一山之长,我不能作主,菊是不能被大山里的山民给接纳的,至从她的娘咬死了她爹,她就一直被列入疯子之列,是得罪山神种下的孽果,住在山神庙中有威望的那个老人说,她是不祥之人,谁都不能娶她,除非嫁给能够镇住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