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之长才是山中最有威信的人,所以只有一山之长才能镇住她。 菊,你要相信我,我会成为一山之长的。 哥,我相信你。 菊的脸上露出纯真的笑靥,我松了一口气,她还是我的菊,永远是我的菊。 第二天我到供销社找梁社长却没有找到他的人,一个社员说,梁社长出差了,好些天都不能回来,你们过些天再来吧。 其中一个粗犷的山民吼道,昨天还见来着,怎么今天就出……出去了。 那社员被大嗓门吓到,如惊弓之鸟瑟缩一旁:我也不知道啊。 我们又住了下来,等梁社长回来,可惜一连过了四五天都没回来。和菊出去逛的时候,菊看中一匹鲜红色的布,布料柔软,触摸上去像人的肌肤,只是没有温度。 哥,我想买它做成嫁衣,好不好?菊的眼里闪着晶亮。 嫁衣,红色的嫁衣,我眼里顿时想象菊嫁给我的模样,一袭红色裹着嫩白,脸上酡红如霞,清澈如汪泉的眸子巧笑嫣然。 我掏出积攒了很久的钱给菊扯了几尺红布。菊爱不释手。 菊晚饭后一段时间总会消失不见,她说是去上厕所,她蹲不习惯马桶,于是跑出去找隐蔽的地方如厕。 梁社长回来了,我急着去找他,却被他拒之门外,细娃子,回去吧,没谷种了,昨天就领完了。 我一下怔在那里。 快回去吧啊。 梁社长,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了,前些天都不是说得好好的,为什么现在没谷种了? 我丧气的蹲在门口,抓着头发。 梁社长不语,扔下我走了,我想抓住他揍一顿,可没有任何底气,原来我是如此软弱,其实我一直是靠着爹的坚硬后背和坚定的眼神在坚强着,离开他的眼光才发现我根本没有任何勇气去争取。我从来没有受到过挫败,我是大山里出来的娃子,我坚信大山赐予的力量,而我自己的力量了,根本没有。 我懊丧了,我越来越迷茫。 4 回去的路坚难无比,雨下个不停,山里泥泞倾泻,许多路都给堵了,菊不再说话,逾加沉默。直走了半个月才回到山里,雨停了,有一抹诡异的雾笼罩着整个山沟。没有人迎接我们,这样更好,我这次没有买回谷种,恐怕山民们要失望了。我们几个人各自散了回家,我牵着菊的手,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菊,回家要娘熬点芥茉汤喝了发发汗就不会感冒。 菊依旧不说话,两瓣嘴如同长在一起,眼睛有些泛散。我略感不安。 回到家里,爹不在娘也不在,刚放晴莫非是去田里了,我暗自思忖。 我和菊各自换了衣裳,老远看到爹佝偻着背颤微微的走回来,他的确老了,老得太久。 爹和娘进屋也不说话,爹的大烟杆叭嗒的抽个不停。 爹,对不起,我没有买到谷种。 娃子,我知道了。爹停了下说。 娘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冲刷掉眼角的眼屎,娘的眼睛一直不怎么好,时常看不见东西,如沟壑般的皱纹挂了满面,她也老了,娘很丑,可娘的爹以前是一山之长,所以爹才娶了她的。 怎么办?孩他爹。娘哭着说,声音刺激着耳膜。 爹,反正还存有粮囤,能够吃上大半年了,到了种晚季稻的时候我再去山那边看看。 说到这里娘放声哭了起来,爹也长叹了一声。 粮囤不知被谁给捅开了,盖在粮囤上面遮风挡雨的巨石给挪开了被掀了顶,那些谷子全进水,已经长了寸把长的芽。 爹说完老泪纵流。 晚上所有人都聚集在我家商讨,整个屋子里烟雾茫茫。 菊坐在炕上借着松油灯缝制那红色的布,她说要亲手缝制成嫁衣,专注的一针一线一丝不苟,两旁垂落稀少头发,令整个人柔和婉约,我不禁看呆了。她整整缝了一夜,手没停,指尖淌着血,大屋里的人也整整抽了一夜商量了一夜,从外面看,整间屋子像失火了一般。 我心疼的握住菊的手,看到她那千疮百孔的手指,松油灯点出来的光并不亮,可她却缝完了自己的嫁衣。 哥,我穿着好看么? 菊把缝好的嫁衣披在身上,简单的有袖口领子,下摆很长一直逶迤到地上,菊穿着很好看,她笑得更好看,自从记忆以来,似乎没看到她现么开心的笑过。 嗯,好看。 哥,你会娶我吗? 嗯,哥要娶你。 哥,你随我来。菊牵着我的手,声音蛊惑人心。 我随着她从窗户上跃下,一路向山林丛中的方向小跑,这条路她似乎很熟悉,赤着脚走得飞快,长长的裙摆飞舞起来,我落在她的身后,看着那一抹红,心里越来越慌。 菊,你要带我去哪? 菊不回答,她看到我落在后面返回来拉着我继续一路飞走,天亮了,林里漏下斑驳陆离的光影,让菊的身影更加变幻莫测。 前面是个山洞,山洞口有铁门,铁门上一把非常醒目且生锈了的大锁,我在大山里一辈子,也不知道这里有个山洞。菊上前掏出钥匙,打开了铁门,我诧异的看着她,她打开铁门没有动,我探着身子朝洞里看了看,里面黑蒙蒙的一片,让人窒息的颜色,失重感随之而来。 哥,如果你想娶我就得跪在这里,磕三个响头,哥愿意吗? 我有些发怵,拉着菊的手臂:菊,别玩了,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