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问题:
本世纪初的诗歌境况、以及我对诗歌发展的理解和期待
一场论战似乎耗尽了元阳,所以当新世纪曙光投到地球上的时候,诗的世界显得异常的平静而又寂寥,使人甚至产生即使有些个胡争乱吵也好的感慨。
这样的感慨,显然是针对整个文坛的状况而发的。新世纪开始之初的文坛,和2000年文坛的热闹劲相比,显然总体上都多多少少地有些低沉。但在诗歌之外,总也还有一些让人觉得“热闹”的现象或事件。从2000年至2001年年初,文坛上发生的大的事件便至少有三:一个是《收获》上发表了王朔等人的指责鲁迅的文章;另一个是北大毕业的怪才余杰同余秋雨进行论战,即所谓二余之争;还有另一个,就是王朔向金庸先生叫板……与此同时,就和98年到99年上半年的诗坛一样,整个散文界仍热闹不息。尤其是主持人、艺人等名流的随笔,依旧不断面世并形成畅销;成套成套的散文、随笔选本,仍在源源不断地出版……所以,新世纪初真正寂寥难耐的,其实只有诗坛。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2000年初,我和诗人潞潞、师周宗等创办了《少数》诗刊。之所以在这样的时候做这样一件事,当然不是冲破寂寥、或者挽救江湖;而是我们认定:在所有的社会中,诗人毕竟是属于“少数”;亦惟其少,才更应进行以一当十的努力。这个诗刊就像我们当年办的《北国》一样,也在全国引起了较大的反响。在大家或者迷惘、或者争吵的时候,我们就办了这么点事儿,出了这么一本民间诗刊。
诗人潞潞为我们这本刊物写了“发刊词”,题目即是《诗歌的村庄》。
《少数》在当代诗歌的一片沉寂中,在几乎是一面倒的功利主义、实用主义和享乐主义中脱颖出来,的确也就如同远山的村庄,和平、宁静,充满生活的热情、烦恼和忧伤……在无论什么都可以炒作的今天,它依然克制着、梦想着,它跨越着栖身的土地,它把自己的视野伸向远方:伸向人类隐秘的信念,伸向诗歌的天职和使命……它是诗歌神性的召唤,而不是某个时代哗众取宠的回声……
我们在封底郑重地写下这样一句话:献给无限的少数人!
2001年6月,山西省图书馆周末讲座约我作一次关于当代诗歌的讲座,我欣然应允。前边所讲的,当时大致都讲到了,只不过是没有今天这样详细。就是在那次讲座上,我这样说过:
然而我坚信:这一个世纪最初的十年,必将是中国诗歌的丰收之年!
从那时到现在,已是八年。非常庆幸的是,我当时的预言,至今已然得到初步证实。
2002年,《诗刊》率先改刊为半月刊,上半月刊以名家名作为主,下半月刊则向青年诗人倾斜,随后,《星星》诗刊也改为半月刊(下半月刊以发表网络作品为主,从2007年改发诗歌理论评论)。与此同时,又有两种新诗刊面世,一是山西的《大众诗刊》,一是甘肃的《敦煌》诗刊。据诗人林莽透露:《诗刊》扩版后一年中比往年多发表作品约2000首,有600多人次的青年诗人在《诗刊》下半月刊上发表了自己的作品。
与新诗创作相比,古体诗词创作,几乎可以用“空前繁荣”定论。中华诗词学会常务副会长郑伯农亦曾披露:中华诗词学会现有一万多名会员,全国经常参加古体诗词活动的人员达百万以上;全国约有500多种公开或内部出版的古体诗词报刊,每年发表的古体诗词新作达10万首以上……
当然还有更厉害的,这就是网络为诗歌创作提供了极大的机遇,诗生活、诗江湖、论坛、橡皮、界限、诗中国、中诗网、终点等等网络诗刊(或诗论坛)应运而生,向传统的纸质诗歌刊物宣战,并显示出了旺盛的生命力。
说来也庆幸,我就是在网络上看到了本世纪第一个十年的累累硕果和丰收前景的。我是个迟到者,只到去年十一月才开博客,开了博客后才开始大量阅读发表在网络上的诗歌(顺便提及,我不甚赞同“网络诗歌”这样的术语,诗歌就是诗歌,和介质无关,就如同不存在印刷诗歌、手抄诗歌一样,所以这里权以非术语的“发在网上的诗”叙述之),我为波澜壮阔的诗歌浪潮所震撼,为中国诗人的创作实绩而赞叹!
尤其是山西诗坛,我认定山西诗人的诗歌创作是非常了不得的!就是在今年春天,我读到了唐晋的《侏儒纪》、金汝平的《歌声唱给白骨精》、石头的《身体史》、赵树义的《赵树义无题诗一百首》,我坚信这是他们对于中国诗歌的重大贡献;而雷霆、雪野、病夫、李坚毅、柴然、刘文青、温建生、无哲、汉家、赵泽汀、吴笑冬、晋侯、朱宾、任晋渝、韩玉光、刘宝华、阎海育、阎扶、古陶、山西北野、竹无俗韵、陈小素、木头、如斯、山西小诗妹、麸言、张黎、爱斐儿、麻小燕、清露挂月、一苇、张佳惠、田长水、小镇人、紫衣人、小鱼摆摆等一大批诗人的近作,都让我感动、振奋!他们大都开有博客,喜欢诗歌的同学不妨去读读。
今年恰逢北国诗社创办二十五周年,在徐建宏、温建生二位社长的倡导下,潞潞、刘俏、唐晋、金汝平、圆子及我等经过慎议,决定举办如下三项重大活动;
一、再以《北国》为名,创办一本不定期的诗刊;
二、编辑出版一套旨在倡导和助推诗歌创作热潮的丛书,以整体的方式向外界推介山西优秀的青年诗人及其作品,继续弘扬具有创新勇气和包容气度的北国精神,以期在省内形成独有的创作气候;
三、举办一届规模较大的诗歌盛会——“北国诗会”。
总之,当诗歌经历着世纪交替的根本性转折的时候,投身于这场语言革命、思想革命和文化革命的人无计其数,而我自己本来是可以算作其中一员的,但我却总是觉得:我不是参与者,我只是一个见证者。我觉得,我能够作为这样一个见证者,已是应该感到满足。
当然,我毕竟是一个诗人,所以也不可能不劝勉自己:还是应该多写,要坚持下去。可人与人的才力和精力,终究是不一样的。于是我现在只能是这样说:能干多少就干多少,能写多少就写多少,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我想,不管怎样,作为一个诗人,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都负有这样的一个使命:让诗歌被遮蔽的神性得见光明!
就讲这些吧。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