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从长江源头出发
我们乘车,骑马,走路来到海拔5231米的唐古拉山。在燕石坪,我们欢送洛阳8名队员上源头,同时我们雇了一批耗牛驮上物品,队员步行,10天后到达长江发源地--格拉丹冬雪山的姜吉迪茹冰川,在尧茂书遗留草帽之地立下了"长江之源"这块纪念牌。长江的源头我没有机会看到,也没有太想去看,因为冰川太多,任何一滴水都可能是长江的起源。从源头下来的水很浅,船根本不能漂流,只有到了通天河,万流汇集的长江才显出庞大的气势。所以我们在开始的时候需要光着双脚拖着船只移动。
6月6日我们在沱沱河举行了正式漂流仪式,没有过多的语言,只是插上象征性的国旗,队员们做出自己的承诺,那个时候还没有电视直播,我们面对前方的征途,也没有那么多"做秀"的机会。
长江全长6300多公里,落差6500米,金沙江段的落差高达600多米,特大甲等、乙等险滩700多个,只有将这些险滩一个个漂过才能打破日本著名探险家植村木一在世界第一大 河--亚马逊河创造的世界纪录。
在沱沱河流经的区域,相当一部分是泥泽,我们从第一天起每天需要在冰雪中光脚拖船十多个小时,没有雨鞋,没有防冻霜,刺骨的疼痛融化在汗水的滋味之中,不知不觉中,我们的脚指甲渐渐地被泡软、泡脱。
长江上游的气温变化很大,夹杂着冰雹的倾盆大雪成为了家常变法,这个时候,人和船上的行李只有湿透的下场,没办法,为了保护队里的照相机,我们都不得不奉献出自己仅有的雨衣。
到了黄昏,终于能够靠岸搭起帐篷,一碗汤、一块压缩饼干,就是一天唯一的食物,带的食品有限,给养一天天消耗,无法补充,要维持到下一站就得时刻算计,800里无人区中,任何货币都成了废纸。其实,谁又在乎吃什么呢?边嚼饼干,心里已经边在忙着想睡觉了。把打湿的"鸭绒被"用力拧,等到基本上拧不出水来时,把雨衣盖在里层,鸭绒被搭在外面,浑浑沌沌地也就对付过去一晚上。
两天过去了,终于到了每一个队员的情绪都很高的一天,这是因为我们真正见识到长江源头的迷人风光,这种美丽,简直令人发狂:湛蓝得令人泪下的天空,童话般的雪山和冰川如同梦幻的境界。那成群的牦牛、野马、白唇鹿悄悄在河边吮吸,上万头羚羊奔跑不息,那种静谧,那种野性,深深地印在我的记忆中。
漂流队里拍电影的、拍电视的、拍照片的从早到晚忙得不亦乐乎。文人们更是动情,每天在船上划了一阵后,就拿出自己的得意作品朗诵一番,别人卖力气,他们就供大家消遣(也乘机偷懒)。业余歌手就更多了,大家最喜爱"伏尔加船歌",那悠扬,深沉的弦律始终回荡在沱沱河的上空,惬意极了。
好景总不会太长,到了第四天,我们就陷进了被称为"死湖"的一片水域,其实地图上没有这个概念,河水本来的宽度是一定,可到了这样一个地方,人的眼前顿时出现了一大片水域,连应该往哪里去的感觉都找不到了。
这里根本不能划船,只能靠我们赤脚下船拖着走,"死湖"真大啊!整整拖了一天,我们的船才得以靠岸。"死湖"也真凶险,到了晚上,狼和熊就在帐篷周围从晚叫到天亮,害得我们时刻提防着,本来困乏的身体更加劳累。
从"死湖"出来,我们总算在第五天连拖带拽地"漂"到了长江第一滩"烟帐挂"。船队刚一拐弯,突然两只黑熊从山上跑下来向船直冲而来。我们大吃一惊,但随即却有了兴致,居然不怕死地纷纷拿起随手携带的照相机一顿猛拍。
四川电视台的记者姚遥一人驾一条橡皮船壮着胆子还朝老熊划去,正在独自拍摄时,透过相机镜头,眼看老熊就要扑过来了,"啊--"他吓得大吼一声,丢开相机操浆就想逃命,幸好,队里的武警三朗鸣响了手枪,关键时刻,还是武警战士比秀才管用,那两只知道了厉害的黑熊呆头呆脑地调过头向山上逃了。
我们正在互相取笑,"哗",船突然下了滩,落差之大,我们连回过神来的时间都没有,一阵猛烈的倾斜,船上仅剩的四箱食品罐头全部倒入江中。等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把船靠岸后,一小时前还兴高采烈的我们就乐不起来了--口粮只有一小口袋白面了。
开饭了,清汤寡水的面糊糊一锅,半饥不饱的每人一瓢,再加上如狼似虎的队员们,没有一分钟,每一个三两就吃完了自己的一份。队员们拿着空碗你望我,我望你,男人们特别希望我们几个女的能发扬一点风格,但这只能是一种幻想。在这里男女是绝对平等的,同样劳累,同样饥饿。就连平时最怕身体发胖的卫生员小田,她也舔着嘴巴不停的回味刚才面糊糊的滋味,还不断唠叨:"只要能吃一顿饱饭,长重50斤也不在乎了,还参加啥子健美比赛哦!"
"瞧,地主让老熊吓惨了",为了转移肚子的注意力,我们把"斗争的矛头"指向了壮如公牛,很有城府的肉头地主--姚遥,他正端着碗坐在河边发呆。听到这句话大吼一声:"是老子把老熊吓跑了",说完将碗狠狠摔在河里,转身向帐篷走去。
没想到,这顿面糊糊竟是我们"最后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