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粪工人 我们家住的院子里有五排房,是个大杂院,住着十几户人家。院子里有个公用厕所,在院子最里面,要上下十几个台阶。从大门口到厕所来回要走100多米。 县清洁队的掏粪工人们总是定期来掏粪,每次来五、六个人。 这些工人个子有高的,也有矮的;有胖的,也有瘦的。 他们是坐着大粪车来的,粪车是用货车改装的,上面躺着椭圆形的大粪罐,比现在运送汽油的罐稍微小一些。来的时候,掏粪工人们都坐在大粪罐上,身旁放着大粪桶和大粪勺等必备的掏粪工具。大粪桶有半人多高,呈圆锥状,桶口大,桶底小。工人们都身穿劳动布工作服,肩膀戴着厚厚的圆垫子。 掏大粪是个体力活,那半人多高的粪桶有20多斤重,装满粪便后有100多斤。掏粪工具有两种,一个是粪勺,用来掏粪便,一个是小吊桶,桶用来舀大粪汤用。到了冬天,还要带上扁铲,扁铲安在长长的木棍上,用于铲茅坑里结冰的大粪。他们在厕所的茅坑里一勺一勺地挖,一桶一桶地舀,再往外一大桶、一大桶地背。记得那天去厕所,看到掏粪工人顺着微伸的腿,熟练地将粪桶背上肩膀,背起沉重的大粪桶向院外走,一路上身体往前倾着,迈着沉重的脚步,大粪汤也在粪桶里晃荡着,经常溅到地上,也溅到他们的身上。当他们走到停在大院门口的大粪车旁边的时候,再顺着搭在汽车上的木板子登上汽车,把大粪到进大粪罐。后来,大粪车又进行了改造,掏粪工人们不再背着大粪桶爬坡了,而是将大粪桶放到摇臂上,抓起摇把,把大粪桶提起来,大粪就倒进了大粪罐。 他们每天走街串巷的,默默地重复着这样的劳作。 现在,人们再也看不见身背大粪桶掏大粪的清洁工了,取而代之的是抽粪汽车。 在我的记忆中,那个年月还有敲着梆子卖香油的,骑着自行车焊洋铁壶的、捏糖人的,推着小推车弹棉花的,东街有修钢笔的、修马灯的,东关有钉马掌的…… 他们都是非常不起眼的小人物,没有显赫的社会地位,没有任何豪言壮语,总是在平凡的位置上默默无闻地,任劳任怨地辛勤劳作。 他们宛如天上的星星,在太阳光芒的照耀下,显不出自身的流光异彩,但是他们始终用自己那微弱的光芒照耀着人们。 虽然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但他们的音容笑貌常常从时光的罅隙里破空而来,在我的眼前浮现,在我的耳畔萦绕。 他们是运河渺小的沙石,托举着奔流不息的碧波。 他们是古城坚实的砖瓦,搭建着运河文化的大厦。 燃灯塔感动了,打开了古老的案卷,记载了他们的高大形象。 北运河感动了,铺开了历史的画卷,珍藏了他们的耀眼风采。
二〇一一年一月二十五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