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我被罩在一张网里

列位看官，我敢说，我写的小说章章好看，句句精彩，但第八节除外。这您别怪我，要怪就怪毕千刃。我从银窝镇把他调过来，劳多大神不说，光花去茶水费、酒水费、住宿费、食品费以及我丑老婆的精神损失费（因为被半夜打醒）就折合人民币108.88元。看官您准瞧不起我，说我是老抠儿，拉屎拣豆儿吃。得了吧您，我能跟您比吗？您守着公家的保险柜，花钱比拉自家的抽屉还方便。我行吗？殷老板到现在也没给我上三险，我总得留俩钱儿颐养天年吧。

这么一说您不但理解我，也理解毕千刃了。本来嘛，这个章节不好看，是有其原因的：第一，您开始以为这里肯定有一个巨大的黑洞，足以让世人的目光在此聚焦。这您就想错了，银窝镇不过是一块儿长15.28公里，宽7.14公里的地段儿，要折合面积，还不及一段省级环路的路肩，您要想在这一块地方也出现一千零几万元的大案、要案，是不可能的。第二，银窝镇才是一个什么级别的单位，这里面不会有你死我活，惊心动魄的路线斗争，充其量也就是几个小人斗智斗狠，狗咬狗一嘴毛的纷扰。第三，毕千刃是个爬虫级的小人物，关于银窝镇的事情，他看得清、析得透、讲得深、吃得准吗？所以报告了半天儿，也没道出个眉高眼低，水落石出来，不也就是因银窝镇用人机制、工作作风上存在的问题，发几句牢骚，宣泄一下私愤吗。这些问题您见得多了，比在内参上所披露的，简直就不值一提。第四，是小子我的文字功夫也不行。您没见像张平、海岩等大腕儿作家写反腐倡廉的作品，都是用扣人心弦，掷地有声的语句去表现；用泾渭分明，抑恶扬善的手法去谋篇；用颂扬崇高，鞭挞鄙琐的布局去立意。哪像我阿三这样，嘻嘻哈哈，忠奸不分，就冲这四点原因，我要硬说这个章节好看，那纯粹拿列位看官打糠灯呢。

这位说了，连你都承认不好看，我们还看什么？我们也跟老毕一样，太累了，也该歇歇了。看官，您要真的困了，小子我也不敢捅您胳肢窝。因为您说不定是个女的，尽管上司捅您哪您都半推半就（不是这种人，您别往心里去），但我阿三无职无权，算个什么东西。您回一翻脸，打通110，还得让殷老板麻烦焦娃托人弄戗，到桥庄甲3号（拘留所）捞我去！

嘿！一提焦娃，焦娃就到。这位看官一听焦娃出现了，眼皮立马又挑起来（可能是位男看官），说焦娃不是殷老板的红人吗，找你这个穷阿三、痞阿三干嘛？

看官，您可要知道，生活在当今的这个世界，只要您坐在屋里想什么，就可能出现什么。上篇书中不是讲到，我被焦娃一个媚眼儿，勾得魂飞魄散，流连忘返吗？今天，焦娃还就主动找上门来。看见焦娃来了，我那丑老婆便找个理由，知趣地躲了出去（打服的媳妇揉到的面，一点不假）。

见我的丑老婆出去了，焦娃又重新起身，坐在与我只有三公分的距离内。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戏，何况焦娃是我上司殷老板的人呢，我阿三即使在痞气十足，色胆包天，也不敢拿鸟食罐儿作抵押吧。我越往里躲，焦娃就越往里面凑。我有些沉不住气啦，猛然站起，非常温柔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焦娃说：不是我找你，是殷老板让我找你。公司跟银窝镇达成三十块巨幅广告牌的合作意向，殷老板让咱俩马上与银窝镇取得联系，并着手策划相关内容。

怎么？银窝镇又跟公司搭上界啦，而且这次还连带上我！看来老毕讲的还真是实情。看我有些吃惊，焦娃问：阿三，有什么想法吧？想法！我哼了一声：我的想法就是端谁的饭碗服谁的管，把人家伺候舒服点，想得多了，我嫌累。我说这话时，特像《大宅门》里最得势的白景奇，满脸悠然自信，大嘴一撇一咧的样子。

没想，我造作了，焦娃不是这个意思。焦娃又问：你真的想在姓殷的手底下就这么混下去，凭你的聪明才智，另起炉灶，自成一家，用不上三年五载，没准儿就火爆起来。到时候……

焦娃不再往下说了，光用一双迷人的眼睛瞧着我。她一不说话，倒把我弄得心里没谱儿了。另起炉灶，自成一家？说得轻巧，那得要人要枪要子弹，哪一样是我阿三能拿得出的。

焦娃真聪明，不，应该说是智慧，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内心所想。焦娃说：要干，钱的问题你甭考虑，我这几年从姓殷的手里拈来不少，先作为注册资本。业务吗，把银窝镇这一笔撬过来，就能打造咱们扬帆出海的港湾。

看官，您嫉妒我了吧？说好事怎么全让你小子撞上了。卖油郎独占花魁女，凭得是一腔真诚；蔡锷倾倒小凤仙，仗得是满身英气。你小子又穷又松又没铜，焦娃到底瞧上你什么了，就慷慨解囊，鼎力相助，她到底是什么动机？看官，您少见多怪了不是，您没看这年头儿，以什么方式混得出息的人都有。腰揣双学历，凭本事闯天下的；手持利器，劫道砸明火的；拿俩糟钱儿，厚着脸皮，买官跑官的；背个口袋拾破烂儿，碰巧拣个大钱包的，应有尽有。但有一种人看官您许见得不多，即是靠吃软饭混得人模狗样的。这位说了，瞧这样子，你小子很可能要走上这条道，金钱美女，肥猪拱门，你能禁得住诱惑？看官您别过早下结论，我走不走这条道，得看形势发展。我是哲学系毕业的，深知任何事物都是发展、运动、联系的，这就跟美国当年炸中国驻南大使馆一样，有人说美国人太混，有人说中国人太孬。但关于如何处理这一事件上，政府就是围绕着和平、发展，求同、存异这一主题进行的。您现在看出来了吧，尽管两国时有摩擦，但战略伙伴关系仍未改变，连小布什总统都经常伸出大拇指，夸咱中国人OK！

OK什么呀！这时，焦娃抡起一双粉拳，在我前胸上猛烈击打着：你这个死阿三、呆阿三啊！你难道一点看不出，我是多么喜欢你呀！为了5149这套房子，你知道我在姓殷的面前说了多少好话吗？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安排在5148号的对面吗？那是我为咱们下一步共谋大业而设计的，因为我看中你有才华、有胆识、有一颗总想摆脱桎梏的野心。

就这些吗？我不怀好意地问，焦娃朝我嫣然一笑：还有痞气、魔气、夹杂一点——骚气。阿三，我们合作吧。没有你我可能要下地狱，可没有我，你也不可能上天堂。

听焦娃这么一煽情，我的痞气还真有点蠢蠢欲动。看官您知道，大凡像我这种人一般都属于O型血、白羊座，一旦冲动起来是不计后果的。正当看官您希望我和焦娃发生点什么的时候，我那丑老婆恰到好处地敲门了。焦娃走了，把一身的法国香水味留在5149号的全部空间，熏得我夜不能寐。我感到我被人罩在了一张网里。